“我说黄队,军帅让你双马你都走不过军帅,你这棋艺真是太差劲了。”孙侯在一边看着,对自己的上司冷嘲热讽。

    “什么嘛,刚才不是你说要走这一步棋的吗?现在输了就应该怪你小子支臭招。”黄宝定不甘示弱,马上反驳道:“你如果真有本事,敢不敢自己下场玩两局?”

    “我可不敢跟军帅对战,他就是让我一车一马,我也会死得很难看。”孙侯连连摇头。

    放年假,众官兵悠闲得很,特战队员自诩棋艺高的几位队员,向刘致远出了挑战。可才下了几盘,特战队公认的象棋高手就全部铩羽。刘致远见没人敢跟自己对战了,正要宣布散场,一个哨兵跑到了他的身边,急报:“军帅,海上有数条船自北方而来。”

    “传令下去,特战队取消休假,所有留在迎君港内的官兵马上集合。”刘致远从椅了上站起来,对黄宝定说道:“带几个弟兄去探探对方是什么来路。”

    这大过年的都不让人闲着,究竟是谁想找死不等日子,跑到定海军的地头来?刘致远心中一阵不爽,马上回房去换上军装。

    “军帅,看清来船的旗号了,挂的是戚字军旗。不过,这些小船看起来不像是官船。”哨兵来报。

    “管他是不是官船,张营长呢?让他马上带海军登船,准备海战。”

    “军帅,属下在此,海军已经登船准备完毕了。”

    “起锚出海。”刘致远一声令下,亲自坐镇定远一号。

    四艘战船成新月型,向来船的方向压过去。很快,来船就进入了定远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刘致远照例先给对方一个警告,让他们停船。如果来船遵照指示停船,那就最好;如果对方不听指令,那就直接用大炮伺候了。

    来船似乎明白这一条规矩,它们在两公里外就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既然对方识时务,刘致远也不为难他们。很快,负责去探明来船意图的黄宝定带队回来了。

    “军帅,那些船是戚大人的船,戚大人说有要事相见。”

    “通知他乘一艘小船过来,其他船停在原地不准动。”刘致远把保障安全放在位,天知道这是不是朝廷的阴谋。所以,就算是熟人,也不能让他的大船靠近迎君港。

    很快,对面就来了一条小船,船上坐着四个人。既然已经确认对方算是自己人,刘致远没有在战船上接见他们,而是让他们上了迎君港。

    “小刘啊,你这个人真不好找啊,我们来给你们拜年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

    刘致远定睛一看,这才认出对方来,这不是戚夫人王氏吗?她怎么也来了?不过,看她那一身戎装的样子,估计没好事。

    “原来是戚大人与夫人亲自前来,我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各位请上岸小坐,我也好一尽地主之宜。”刘致远也没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过,王直那帮家伙是来攻打过迎君港的。现在王直都到了朝廷的手上了,迎君港的所在,朝廷自然也是知道的了。他们能找来到这里,也并不稀奇。

    “王阿姨,您怎么来了?”

    “阿姨听说小妤有喜了,当然要来道喜的。小妤啊,怀孕了就不要四处乱走了,咱们回屋去再说。”王夫人一见到张静妤,马上就跑过去嘘寒问暖:“怎么样,这小家伙淘气吗?”

    “可淘气了,经常踢我。”张静妤一脸幸福的笑容,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么淘气?”王夫人笑了,说道:“这么淘气的一定是个小公子,小妤就要当娘了,真是羡慕死阿姨了。”

    “王阿姨,您这么老远来看我们,是有什么事?”张静妤见王夫人的脸色有此落寞,就转过话题。

    “还真有些事,不过,这些事跟咱们女人没关系。咱们到里面去,让他们这些爷们谈。”

    王夫人跟张静妤扶进了里屋,客厅内只剩下了刘致远和戚继光几个人。何心隐听说有客到了,也跟在了刘致远的身后,以便提供咨询服务。戚继光的身边还有两个中年男子,刘致远并不认识他们。不过从他们的行止上看,怎么看都像是当官当久了的人,被人奉承惯了,到了迎君港还要摆出个官架子来。

    刘致远随意地招呼他们坐下,让人上了茶点。他也不问他们的来意,只是静坐在哪里等着对方先开口。

    “军帅,坐在戚大人下的那位叫任环,现任苏州府同知。左边的那位是人称小仙的卓晚春,其人算术相术群。”何心隐在刘致远的耳边小声地提醒道。

    “原来何狂真的在这里,鄙人听别人说起过此事,当时还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所以就随戚大人和任大人远来一探。没想到,何狂真的在这里。”那个叫卓晚春的人率先开口了,不过,从他的神情上看,似乎是充满了不屑,双眼中还尽是挑衅之情。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

    “非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民不从。师出无名,纵有冠绝天下之勇,亦为贼也。”卓晚春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卓先生,不可胡言。”任环见刘致远的脸色有异,马上打断了卓晚春的话。

    “这位先生,你怎么就能认定我们定海军师出无名呢?”刘致远真的生气了,他好心杀倭寇,却被人指桑骂槐说自己是贼寇,这口气谁都咽不下。

    “我大明太祖高皇帝驱除蒙元,一统天下。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凡不听天子命令,不事主君者,皆为贼也。”卓晚春摇头晃脑地说了一通,还是满脸的不屑。

    “卓先生!”戚继光听了这话,脸色顿变,对卓晚春呵斥道:“切不可胡言乱语。”

    “非也,吾之言非为胡言,只怕是忠言逆耳。古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君不父之人,不可称其为人。”

    “卓先生所言差矣,此言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全诗本分六章,此言出于次章,诗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此章大意为:同为王臣,却劳逸不均,自己差事特别繁重。先生未读懂此诗全文,就望文生义,实大谬误也。《孟子》有云: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不得之之人,说的就是卓先生这样的人。”何心隐针锋相对地说道。

    “请两位先生不要再议论这些了,咱们说正事要紧。”一上来就吵,戚继光再也看不下去了。

    “戚大人,卓先生指桑骂槐,处处说我们定海军是贼。我们军帅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不过,何某不容他人如此玷污我们军帅的名声。如果卓先生不为刚才的言论致歉,何某誓不罢休。”

    “卓先生,你也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说话。早知道你口不择言,本官就不带你来了,真是的。”戚继光白了卓晚春一眼,向刘致远一拱手,说道:“小刘,我不知道这个人会这样说话,实在是对不起了。”

    “算了,世人都说我是贼,多他一个张口说也无妨。可是何为正统?如果我说我是正统,你们肯定不信。不过,我真的有汉室正统的身份。”刘致远皱了皱眉,决定不再藏着掖着了,他转身进了内室,从张静妤那里把传国玺取了出来,展示在众人的面前,正色道:“各位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如果我手掌传国玺,那我算不算正统?”

    “传国玺?!”众人一惊,每个人的双眼都张得跟个灯笼似地,死死地盯着这一方玉玺。

    “对,这就是传国玺。至于它是真是伪,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我有传国玺在手,而朝廷并没有国玺,谁才是汉室正统,不用我说了。”刘致远也不藏私,将那玉玺放在桌上,任由那四个人随便摸随便看,反正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没人能把它抢了去。

    “小刘,哦,不,刘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方玉玺是从何而来?”戚继光问道。

    “自波斯寻得的。”刘致远含糊其辞地问道。

    “任大人,以你看,这方玉玺?”戚继光小声地向任环问道。

    “戚大人,从玉质与上面的刻字来看,这方玉玺不像是假的。”任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官藏有一道汉时的圣旨,上面加盖有传国玺。刘公子,本官能不能盖个印,好带回去比对一下。”

    “随便。不过我要声明一点:这方玉玺是我的,谁要敢打它的主意,我就灭了谁。”

    戚继光与任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傻眼了,他们本来还想着怎样劝刘致远把玉玺进献给朝廷。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为传国玺?在国人的眼中,这个自秦朝起传承了一千多年的玉玺就是天命的象征。虽然传国玺遗失多年,有数朝没有国玺了。那些没有传国玺的皇帝,都被世人称为白板皇帝,名不正言亦不顺。

    遥想明朝开国之初,太祖高皇帝以没有传国玺而引为终生憾事。为了找到这传国玺,他数次派徐达深入大漠的北元,只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可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天命的象征,居然在一个无君无父的人手上。

    难道这就是天意?难道大明的气数将尽?

    “各位,正统也好,天命也罢,其实百姓只认对他们好的皇帝。我不敢说自己以后能当个好皇帝,不过,当今的嘉靖皇帝是众所周知的坏皇帝。嘉靖嘉靖,家家皆净也。他在位三十几年了,北有鞑靼作乱,南有倭寇为祸。朝中严党当道,贪官污吏横行。再这样折腾下去,大明朝也没有多少年活头。”

    “夫居天下之正,合天下于一,斯正统矣。大明一统天下之正,是为正统,窃居国玺之人,自当将其进献于当今天子。”卓晚春的手死死地握着传国玺,那个贪婪的样子,让刘致远好不厌恶。

    “大明真就一统天下之正了吗?”何心隐一把从卓晚春的手中抢过传国玺,针锋相对地说道:“天下,并不只是中原大地。”

    刘心隐一指书房墙上一那副全球地图,说道:“这才是天下,明朝只不过是偏安一方的诸侯国而已。一方诸侯,怎么有资格说自己是正统?!”

    “卓先生,请你先行退避,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戚继光恶恨恨地瞪了卓晚春一眼,心说:早知道这个人会胡言乱语,就算是拼着得罪那人,也不带他来了。现在好了,得罪了定海军,只怕再也没法求定海军办事了。

    等卓晚春离开了,戚继光这才满脸歉意地说道:“刘公子,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卓晚春来历不凡,戚某也不敢得罪于他。早知道他是个没事惹事的人,戚某也就不带他来了。”

    “算了,世人皆指我为贼,多他一张口说我也无妨。”刘致远收起传国玺,正色道:“你们千里来我迎君港,想必是有要事,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戚继光与任环对视了一眼,说道:“是的,我们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去年腊月,朝廷杀了王直,引致王直旧部的疯狂报复,这些人勾结倭寇,在徐海等人的带领下进犯我东南沿海。由于胡宗宪等人将东南水师断送了,所以现在我们东南已无可战之师了。”戚继光说到这,斜眼偷看刘致远,现他的脸色未变,这才接着说道:“定海军乃仁义之师,不会见百姓身陷水火而不救的。”

    “胡宗宪任东南总督,我定海军不为仇人效力。”刘致远淡淡地说道,心说有事就来找定海军帮忙,没事的时候就带兵来剿灭你,我刘致远不会犯贱到为杀岳父的仇人卖命的程度。

    “刘公子,你有所不知。胡宗宪等人以王直向朝廷邀功,并说东南倭患靖清,皇上听信了他们的胡言,不但给他们加官进爵,还招他们回朝了。现在,东南总督之位空缺未补。”

    “这个胡贼,颠倒功罪的本事真是天下无敌啊。以前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定东南誓不回朝吗?现在,把东南水师败光了,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耻无极限了。”刘致远冷笑道。

    “刘公子,至于东南糜烂之事,难道就无动于衷吗?受害的,可是万千黎民百姓啊。”

    “戚大人也是将领,当然知道打仗不但要费军粮军资,还要军饷赏银甚至要伤亡抚恤的。我们定海军之所以作战勇猛,是因为军饷开得足,赏银给得多。每打一仗,我本人就要填进去数十万两白银。可是,定海军不是朝廷的军队,朝廷没给我们过一文钱,所有的银子都是我自掏腰包。现在,戚大人一句话,就想让我带定海军出去打仗,这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

    戚继光的脸色一阵白,不好意思再说。任环想了一会,说道:“刘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公子这一次肯帮忙,我们就想办法帮公子弄到自由通商权。”

    “你们人微言轻,能拿到自由通商权?”刘致远淡淡地一笑,说道:“等你们真正说话算数的时候,再跟我谈这些。”

    “那公子究竟要怎样,才肯出兵。”任环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我不想出兵,而是出不起这个兵,我可不像你们花的都是朝廷的钱,我个人又不是生钱的银公子,我真的是出不起这个兵啊。”

    “那公子究竟要多少银两,才能出兵呢?”

    “你们有钱吗?”刘致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两位一看就知道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家里能有几个钱?”

    “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不好?本官知道公子肯定会出兵,至于公子想要什么,就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尽力办到。”

    “我想要粮食,五十万石粮食。”刘致远终于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五十万石粮食?!”任环与戚继光同时被这个数字给吓呆了,按照市价,一两银子两石粮食,这五十万石粮食就是近三十万两银子。

    “公子,您要这么多粮食干什么?”任环问道,他真怕刘致远这是囤粮准备玩一把造反。

    “既然你们是清官,我也不怕跟你们说,我想要移一些人到台岛上。可是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如果你们能帮我弄到五十万石粮食,我不旦出兵,还出钱向你们买粮食,总之不会让你们自掏腰包。”刘致远道。

    “五十万石粮食,这个量实在是太大,我们一时间很难办到。”

    “条件我已经开出来了,我会一直留在迎君港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把粮食运来,我就什么时候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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