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由于已经多次有人来请,刘致远与张静妤不得不前往松浦家本宅赴宴。刘致远虽然万分痛恨这个倭寇世家,不过,此时还不是反目的时候。这些天里,海上吃鱼吃到闻到鱼腥就没食欲,现在去白吃他们一顿,也是好的。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刘致远除了要大吃特吃之外,还要摆谱。刘致远小声地叮嘱了自己的妻子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尽量少说话。宴会上,就看他的表演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高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两人位高朋高姓大名?”松浦隆信带着一干武士,立在宅门口迎接刘致远。一开口就热情无比,这让刘致远全身一阵鸡毛疙瘩。

    平户城自古就是对华开放的门户,受华夏文化的影响深刻。这位叫松浦隆信的家伙,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用词还算得体,肯定是多年苦习汉文化的结果。

    老子才不是你们志同道合的朋友!那个无恶不做,只要钱不要脸的王直,才是你们的狐朋狗友。可以说,谁是倭寇的朋友,谁就是前世不修。

    明代徽州一带多出富商巨贾,徽商是中华十大商帮之一,鼎盛时期徽商曾经占有全国总资产的4/7。亦儒亦商,辛勤力耕,赢得了“徽骆驼”的美称。徽商的活动范围遍及华夏九州,东抵淮南,西达滇、黔、关、陇,北至幽燕、辽东、南到闽、粤。徽商的商船还远至日本、暹罗、东南亚各国以及葡萄牙等地。

    俚语有云:前世不修,生在徽州。人到十三,往外一丢。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上,不算是好汉。这就是徽商的精神写照,这种奋斗的精神着实可嘉。

    王直虽然也是徽州人,但是这个死倭寇,与那些“虽为贾者,咸近士风”的徽商不同,他的身上留着的海盗的贼血,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儒商的精神,真是前世不修。

    刘致远心中虽然不以眼前这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的话为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行一揖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敝人刘致远,这位鄙人的妻室张氏。听说平户城为自由通商之港,鄙人本来不太相信,所以等地先来查探。不知尊驾如何称号?”

    “鄙人松浦隆信,今日得识英雄少年刘公子,不胜荣幸,还请公子到小舍一坐,让鄙人一尽地主之宜。”

    “客气,客气。”刘致远哼哈了几声,与张静妤一起大大咧咧地进了宅门。

    列道相迎的那一班武士,见刘致远如此傲慢,个个心中都憋了一股气。但是他们的家督还没话,这些当小弟的干活也没敢马上作。

    宅第之内有一个大厅,装饰得与明朝官宦士家的客厅一样,大气而且豪华。

    众人分宾主坐定,刘致远与张静妤坐于客席,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松浦隆信就吩咐开宴。

    陪宴的除了有一位和尚外,其他人都是武士。这些人在吃饭的时候还一手按刀,俨然就是时时备战的战争狂人。如果一言不和,刘致远相信他们肯定会抽刀一拥而上。刘致远可不怕这些张牙舞爪,外强中干的人。要是真打起来,这个客厅里的人就算是一起上,也不是人夫妇的对手。

    不过,席末有一位光头上刺满了绳头小楷的紫衣武士把刘致远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这个家伙自斟自饮,样子很是孤傲。刘致远再细看他头上的纹饰的文字,居然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全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此部《心经》一共26o字,这人将全部《心经》刻于脑门与后颈之上。由此可见,这人是一个对自己非常非常残忍的人。试想,这么多个字一个一个地刻到脑门上这要有多大的狠心才行。此人对自己尚且如此残忍,更何况是对他人?!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刘致远正注视着自己,他抬头向刘致远对视一眼。刘致远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寒光,眼中满是嗜血杀人者所特有的杀意。

    “想必刘公子定是来自中土,刘公子可否跟鄙人说说中土现在的局势?”酒过三循菜过五味,松浦隆信率先问道。

    “中土是什么局势,尊驾势力如此庞大,恐怕一早就派人打探得一清二楚,不用敝人多言了吧。”刘致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哦,公子说笑了。”松浦隆信吃了一个软钉子,面上的怒意一闪而过,接着就一脸笑意地说道:“中土厉行海禁之后,我们不能过海朝贡,来我们平户城交易的华商又是越来越少,我们对中土的了解也是越来越少。”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松浦家是干什么的,我如果一点都不知道的话,也就不会带船来与你们交易了。”

    “哦,看来刘公子对我们松浦家很了解,想必公子些前来很有合作的诚意。”松浦隆信虽然不满刘致远的态度,不过,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对面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很聪明。松浦隆信自然明白:跟聪明人合作,往往比跟自以为是的蠢人合作要愉快一些的道理。所以,他没有介意刘致远的态度。

    当然,这也跟这倭国的民族心理有关,倭国与中华一衣带水,倭人羡慕灿烂的中原文化,亦步亦趋的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自卑。一个极度自卑的民族,自尊心也会变得极度强烈,容不得批评贬低。他们一旦获得某些成功,就心高气傲,更觉得自己什么都对,自己是最行的。但是他们身上那种深深的自卑的心理还是存在的,因此倭国人是一个既自卑又自大的民族。

    “我们是很有诚意的,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跨海而来。船行万里只为财,如果你们给出的价钱合理,我马上就让我的船靠港交易。”刘致远本来就没想过真的要倒卖军火,那几百枝火绳枪都不够装备定海军呢。他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忽悠。

    还别说,刘致远这一顿忽悠,还真把这些倭奴忽悠进来了。松浦隆信与自己的家臣对视了一会,就陪笑道:“我们松浦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公平买卖,童叟无欺。不过,刘公子能不能拿出一只火枪的样品来?这也可以方便我们商定交易价格。”

    “我手里的火枪,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铁炮很贵重,我也不舍得随身携带。不过,我带了它们的构造图来。”刘致远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递给身后服侍的下人,让他转交给松浦隆信。

    “这,这,你们手里真的有这种铁炮。”松浦隆信长期从事军火贸易,各种类型的火器他都是见过的。不过,这张纸上的这种名为“手枪”的东西,他就闻所未闻了。

    “这种东西只有八斤重,称它们为铁炮并不合适,应该叫它们手枪。”刘致远顿了一下,扫视了呆的众人一圈,接着说道:“别看它这么小巧,它的性能一点都不差。后填装子弹,填弹度很快。燧石叩击打火,不管是雨天晴天都能用。射程2oo步,有效射程8o步以上。”

    刘致远所画的这个手枪的构造图,也是忽悠人用的。他所做的介绍也是假的,纯忽悠。

    “不可能,燧枪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几年前佛朗机人就带过几枪过来。其实,它们并不是后填装,而是跟一船的火枪一样是前填装的。而且,它们的射程也不像阁下所说的那么远。”坐在松浦隆信下的那个和尚不信,他这一跳出来指责刘致远,其他人也在交头接耳,似乎都不太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精良的火器存在。

    “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想要买的话,就及早拍板。时间可不等人,机会一瞬即逝。”刘致远说完,自顾自地喝起了酒,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不过,这倭国的清酒味很不对他的口味。味道淡不说,还有一股鱼腥味,他喝了一杯,就让下人给他换上中华正宗的汾酒。

    还是国人的酒对刘致远的味,这汾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

    “刘公子,您手中既然有这种轻便实用的手枪,为何不随身携带用以防身?”松浦隆信双手一压,示意众人停止议论,这才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们夫妇不需要。”刘致远淡淡地回了一句,依旧自顾自地喝着中华美酒。

    “不需要?我看是没有吧。小朋友,说大话别闪了腰。”一个脸似猿面的男子阴阳怪气地嘲笑道。

    “哦,这位猿,猿兄认为我需要用火器来防身?”刘致远连说了两个猿字,就是为了出言讥讽这位猿猴一般的武士。

    众人听得刘致远这么一说,个个脸上都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猿面男子,好似是在嘲笑他。

    “你小子说什么?再说一遍!”那武士豁然而起,手中的刀光一闪,已经出鞘。

    “对,对不起,我,我喝得有点多,口舌不利索,仁猿不分,猿兄莫怪。”刘致远态度很是诚恳地说着,口中还是称呼那个将近暴走的武士为猴子。

    “八格!我乃织田信长家的家臣,你小子当众多次出言侮辱我,就是侮辱我家主,我要跟你小子决斗。”

    “决斗?你确定?”刘致远白了那个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家伙,反问道。

    “大家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松浦隆信一阵头疼,这貌似猴子的仁兄他可不想惹,所以马上出来和稀泥:“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

    “隆信家督,这小子侮辱了我,也就侮辱了织国家主。如果受辱的是您的家臣,您能咽得下这口气?”那猿面武士不依不饶,指明要打要杀。

    “打就打,是你一个人上,还是你们所有人一起上?”

    或许,这猿面武士是觉得刘致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经不得吓,所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可刘致远是什么人啊,刘狂!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种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

    “两位少安毋躁,能不能卖给鄙人一个面子。大家一起喝了这碗酒,就当什么事也没有生过,如何?”松浦隆信也想给刘致远一个下马威,不过他也别这外号“猴子”的猿面武士一刀把刘致远给砍了,那以后就少了一个交易的对象了。

    “松浦家主的面子,我一足轻肯定会给。不过,这小子必须向我磕头道歉,否则,我就要跟他决斗。”

    “刘公子,你看”

    松浦隆信那个头痛啊,真是什么主子出什么家臣,这织国信长现在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强大的大名。不过,他控制了近畿地方为主的核心地带,织田氏以后有可能成为强极一时的大名。而且这个织田信长胸有大野望,为人放荡不羁,手下军士多为悍不畏死虎狼之士。这个外号为猴子的一足轻,就是他军中的典型代表!得理不饶人,动不动就要跟人家决斗。

    “还看什么看,他想决斗,就快点过来,本公子可没时间跟他磨蹭。再不过来,本公子就先出手了。”

    “八格!”

    长刀出鞘,疯狂的猴子向刘致远冲了过来

    ps:倭国历史上的猿面冠者,后来朝鲜侵略战争的动者,丰臣秀吉猥琐登场。

    丰臣秀吉(1537年3月26日-1598年9月18日)日本战国时代、安土桃山时代的武将及大名,原名木下藤吉郎、羽柴秀吉等,绰号猴子(见于《太阁素生记》)、秃鼠(见于织田信长给宁宁的书信),本是一足轻(下级步兵),后因侍奉织田信长而崛起,自室町幕府瓦解后再次统一日本,并动万历朝鲜战争(朝鲜征伐),最高的官位是关白。法名:国泰佑松院殿?山俊龙大居士,神号丰国大明神(后因丰臣家灭亡而被德川幕府取消)。

    早期家史:回到尾张之後,秀吉想尽种种办法接近织田信长。在织田家中,他的第一份工作仍是替信长拿拖鞋。虽然同样是拿拖鞋的工作,但秀吉比从前更加用心。譬如说在寒冬的清晨,他将信长的拖鞋放进怀里温暖,信长对于这种用心当然会有所回报。在六年後,也就是永禄二(156o)年,织田信长在桶狭间动奇袭,打倒今川义元,一跃而成为天下出名的武将。此时,秀吉担任杂物采购官,挥了开源节流的长才,他将支出减少了三分之二,当清洲城城墙破损而没钱修理时,他又毛遂自担任营缮官,将城墙修补完毕。就在桶狭间之战的那一年,秀吉与织田家的浅野又左卫门长胜的养女nene(后来尊称为北政所kitanondokoro)结婚。由于他是从步兵之子入赘于武士之家,所以改名为藤吉郎(toukichirou),另一名字为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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